子时,柴房后窗吱呀一声。
阿弃的脸在月光下惨白。
“走。”
我心跳如鼓,跟在他身后。
小花园静得吓人,假山后的狗洞透着阴风。
我缩着身子钻过去,阿弃紧随其后。
废弃水道口,腥臭味扑面而来。
阿弃推了我一把。“你走前面。”
我愣住。“我?”
“你身子轻,动静小。”
他声音硬邦邦的,没商量余地。
我心里一沉,还是咬咬牙,踩进水里。
水瞬间淹到小腿,冰得我骨头缝都疼。
就像三年前那个冬天。
我病得快死了,高烧烧得迷糊。
醉红楼没人管我,扔我在柴房自生自灭。
是阿弃。
偷了炭盆和一点点炭。
又塞给我一个灌了热水的破皮囊。
“抱着,莺时,抱着就不冷了。”
他把自己唯一的破棉袄盖在我身上。
穿着单衣坐我旁边。
冻得嘴唇发紫。
上下牙打架。
我让他一起盖。
他摇头,咧嘴笑,牙白得晃眼。
“你暖和了,我就不冷。”
那点炭火的光。
把他眼睛照得亮亮的。
那时候。
他手心烫得吓人。
“发什么呆!快走!”
阿弃在后面催。
声音在水道里撞出回音。
我打了个哆嗦。
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挪。
水越来越深,没到大腿根。
脚底下全是烂泥和碎石。
每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一个没留神,我踩到块***的石头。
整个人猛地朝后一仰。
水花四溅。
我整个人砸进冰冷刺骨的水里。
呛了一大口脏水。
“咳!咳咳!”
我拼命扑腾着站起来。
浑身湿透,冷得牙齿咯咯响。
怀里那个干粮包差点脱手。
阿弃一步跨过来。
我以为他要拉我。
他却猛地伸手。
不是抓我胳膊。
而是一把将我怀里那个湿了的布包抢了过去!
他飞快地打开。
借着微弱的光检查里面那块硬得像石头的烙饼。
确认饼没散,只是湿了边角。
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。
好像那半块饼。
比我的命还金贵。
他这才抬头。
皱眉看着像落汤鸡一样的我。
语气全是烦躁。
“怎么搞的!能不能小心点!”
我僵在水里,水很冷。
他没问我摔疼没。
也没问我冷不冷。
沉默了几秒,他像是才想起什么。
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灰扑扑的粗布手巾,扔给我。
“擦擦。病倒了,更麻烦。”
布巾是干的,硬得刮脸。
我接过,默默擦着脸上的水。
我们继续往前挪。
终于看到出口的一点微光。
可跑到跟前,心凉了半截。
出口处,不知道什么时候,被人装上了崭新的铁栅栏!
一根根铁条有小孩胳膊粗,锁头又大又沉。
根本出不去!
阿弃的脸,在阴影里,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。
他猛地一拳砸在铁栅栏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妈的!”
他喘着粗气,猛地扭头盯住我,眼神吓人。
“是不是你?!是不是你露了风声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