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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用新药方的百姓,高热渐退,咳嗽减轻,胸痛缓解,虽未痊愈,但病情明显得到了控制。
长公主大喜过望,再次来到姜宁住处时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“姜宁,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!”长公主抚掌赞叹,“太医署那群老家伙争执了数日毫无头绪,你仅凭隔帘一望,便能开出如此对症的方子,真是惊世之才!”
她看着姜宁依旧有些苍白的脸,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惋惜:“你有这样的本事,困于后宅,嫁给沈翰墨那等眼盲心瞎之人,实在是明珠蒙尘,暴殄天物!”
听到沈翰墨的名字,姜宁握着书卷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,长长的睫毛垂下,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。
她没有说话。
是啊,她曾经也以为爱情是全部,为了沈翰墨,她甘愿收起翅膀,埋葬了随母亲研学医术时立下的入内阁做女医官的志向。
安心做他的内宅夫人,为他打理中馈,为他孕育子嗣。
那时,她甚至为自己这份为爱牺牲的壮举而隐隐感动,觉得是值得赞颂的深情。
回首,那七年的时光,耗损的心血,逝去的孩儿......都像是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笑话,印证着她的愚蠢和天真。
长公主见她神色黯然,知她心中苦楚,便放缓了语气,宽慰道:“过去之事,如过眼云烟,不必再耿耿于怀。如今你脱离苦海,重拾旧艺,为时不晚,济世堂的大门,永远为你敞开。”
她顿了顿,似是无意地提起,“说起来,沈翰墨近来可是焦头烂额,据说派出了大量人手,几乎将京城翻了过来,想必是后悔了,在到处寻你。”
她说着,目光悄然落在姜宁脸上,仔细捕捉着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。
姜宁闻言,只是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,声音淡得像一缕轻烟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“殿下,姜宁既然已离开沈家,签下契约,此生便与沈翰墨,与永平侯府,再无瓜葛,他是寻是悔,都与我不相干了。”
长公主看着她眼中那片不再起波澜的湖水,终于彻底放下心来,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。
“好!你能如此想,本宫就放心了。这世间广阔,值得你倾注心力的事情多得很,何必为不值得的人蹉跎岁月。”
时光荏苒,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。
在公主府的精心照料下,姜宁的身体已然痊愈。
之前的疫病方子经过稍加调整,在京城及周边推广开来,效果显著,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,无数百姓因此得救。
姜宁虽未露面,但“济世堂神秘女医”的名声已悄然在民间传开,引得众人称奇感念。
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。
南方瓜州等地突发水患,江河决堤,良田屋舍尽毁,灾民流离失所。
大水之后,往往伴有大疫。
长公主心系民生,忧心忡忡,决定亲自前往瓜州坐镇,督导救灾,并预防可能爆发的疫情。
她深知姜宁的医术在此刻的重要性,便邀她同行。
姜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她收拾行装,带上这些日子重新整理熟悉的医书和药具,随着长公主的车驾,一路南下。
抵达瓜州,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。
浑浊的洪水尚未完全退去,残垣断壁间,到处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灾民。
长公主雷厉风行,立刻组织官府开仓放粮,搭建临时住所,同时,最重要的一环,那就是设立药棚,发放预防疫病的汤药。
在城西一片相对干燥的高地上,公主府的药棚很快搭建起来。
大锅支起,药香弥漫,姜宁换上了一身素净利落的棉布衣裙,用同色布巾包住了头发,亲自站在锅边,与医官仆役一同忙碌。
她或是仔细核对药材,或是观察火候,或是为排队的灾民舀上一碗碗深褐色的汤药,耐心地叮嘱他们服用的注意事项。
她的动作从容专注,神情平和坚定。
双曾经在沈府后宅只会拈针绣花,或因悲伤而泪眼朦胧的眸子,此刻清澈明亮,映照着灶膛里的火光和灾民们感激的脸庞。
一次歇息的间隙,姜宁注意到长公主也挽起了袖子,亲自拿起长柄勺,为一位老妇人舀药,姿势熟练得不像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。
她不禁有些好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