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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做的菜客人吃哭了完整版(陆珩)最新好看小说_完整版免费阅读我做的菜客人吃哭了完整版(陆珩)

编辑:夕渊    发表时间: 2025-11-10 13:43

私房菜馆开业第一天,号称“毒舌”的美食评论家陆珩带着嘲讽走进来。

“这种小巷子里的店,能有什么惊喜?不过是浪费食材。”我沉默地听完他的挑剔,

转身从后厨端出一盘看似普通的蛋炒饭。“就这?”他嗤笑一声,勉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。

勺子掉在地上,他的眼泪瞬间涌出。“这味道...怎么会...”他颤抖着抓住我的手,

“二十年前教我做饭的人,是你?”全场食客震惊注视下,我抽回手淡淡一笑:“陆先生,

你终于尝出来了——那道让你成名的招牌菜,原本属于我父亲。” 巷深巷子深。

深得像是被这座城市刻意遗忘的皱褶。我的“拾味居”就开在这条皱褶的最深处。

青石板路刚被初夏的急雨淋湿,空气里混着泥土和不知名野草的气息,

勉强压下了新刷木门框的那点桐油味。招牌是旧的,一块老榆木,字是我自己写的,

墨色沉静,——“拾味居”三个字,谈不上多好的书法,只是瞧着不闹心。开业第一天,

没放鞭炮,没摆花篮。我知道,该来的总会来,不该来的,吵翻了天也不会多看一眼。

母亲生前总说,酒香不怕巷子深,可如今这年月,酒香也怕,怕流量,怕网红,

怕没人替你吆喝。但我还是选了这里,图个清静,也图个……了断。上午只接待了两拨熟客,

都是以前老房子那边的邻居,过来捧个场,话里话外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慰和藏不住的担忧。

我笑着应酬,心里明白,他们大抵是觉得我疯了,守着这么个偏僻铺面,能有什么出息。

午后,雨歇,云层里漏下些稀薄的光。我正擦拭着光可鉴人的灶台,

门楣上挂着的铜铃“叮铃”一声脆响。来了。不是熟客的脚步声。我抬头。进来的是三个人。

为首的男人,约莫四十上下,穿着剪裁合体的亚麻衬衫,

手腕上绕着一圈品相极佳的沉香珠子,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,

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。他身后跟着一对年轻男女,女的拿着小巧的录音笔,

男的扛着看起来颇专业的相机。这阵仗,这气质,我心里咯噔一下,已经猜出了七八分。

“哟,这地方,可真够难找的。”男人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磁性,语调却轻慢,

他目光在不足三十平米的店内扫过,掠过原木的桌椅,素白的墙壁,最后落在我身上,

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“‘拾味居’?名字倒挺雅致。我是陆珩。”陆珩。

美食圈里无人不知的“毒舌”评论家。笔锋刁钻,舌灿莲花,能被他夸一句的店,

立刻身价倍增;被他贬损一顿的,多半离关门不远。

他尤其爱挑那些号称“私房”、“传承”的馆子的刺,美其名曰“打假”,

实则享受着将别人心血踩在脚下的快感。只是没想到,我这刚开门的小店,

竟能“荣幸”地进入他的法眼。看来,有人是连一天安生日子都不想让我过。

“陆老师大驾光临,蓬荜生辉。”我放下抹布,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我知道他是谁,

更知道他今天为何而来。有些债,躲是躲不掉的。

陆珩自顾自地在离厨房最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下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:“开业第一天?

勇气可嘉。不过,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,租金倒是便宜,可这客源嘛……”他拖长了调子,

摇了摇头,“老板,你这儿有什么招牌菜啊?可别告诉我,

也是那些烂大街的‘***味道’。”他身后的助理掩嘴轻笑,相机镜头已经对准了我,

像在等待捕捉我窘迫的表情。我迎着他的目光,心里那点最初的波动已经平复。甚至,

有种意料之中的平静。“小店没什么招牌,吃的就是些家常便饭。客人想吃什么,食材凑手,

我就做点什么。”“哦?这么随意?”陆珩挑眉,“看来老板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啊。

知不知道,很多所谓的‘私房菜’,不过是厨子基本功不扎实,

搞些花里胡哨的噱头唬人罢了。”话里的刺,已经毫不掩饰。我不接话,

只问:“陆老师今天想尝尝什么?”陆珩身体微微后仰,靠在椅背上,

摆足了姿态:“我这个人,嘴巴刁。山珍海味吃多了,反倒觉得,最简单的东西,最见功力。

”他目光扫过墙上一幅手写的菜单,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,“就来碗蛋炒饭吧。我倒要看看,

你这‘拾味居’,能把这最基础的东西,做出什么花来。”蛋炒饭。最简单,也最困难。

饭要粒粒分明,蛋要金黄酥香,葱花要碧绿生青,油不能多,不能少,火候差一分,

便是天壤之别。他这是存心要给我一个下马威,

在我最不可能准备、最容易被挑刺的菜品上发难。也好。“请稍等。”我转身,

掀开蓝印花布的门帘,走进了后厨。门外,

还能隐约听见陆珩对助理的“现场教学”:“……看这选址,这装修,

老板要么是真有能耐的隐世高人,要么就是不懂行情的冤大头。依我看,后者的可能性更大。

你们记着,评判这种店,关键看细节,看他对最基本食材的态度……”我闭上眼,

深吸一口气,将杂音隔绝在外。厨房里,只有我一人。灶是老的土灶,

但我改造成了更易控温的柴火燃气两用。角落里,有一小坛昨天刚开封的猪油,雪白细腻,

散发着醇厚的荤香。鸡蛋是附近农家收来的土鸡蛋,个头不大,蛋壳颜色偏深。米饭,

是早上特意用本地瘦长香米焖的,放凉了,水分恰到好处。小葱翠绿,是院子里自己种的。

净手,备料。我的心彻底静了下来。这一刻,世界只剩下眼前的锅灶食材。点火,热锅。

蓝色的火苗***锅底。我用油布仔细地擦拭着黑铁锅,感受着温度一点点攀升。

舀一勺凝脂般的猪油入锅,白色的固体在热力下迅速融化,变成清亮的油脂,

散发出诱人的焦香。打蛋,蛋液入锅,“刺啦”一声,瞬间膨胀成金灿灿的蛋花,快速划散,

盛出备用。就着锅底的余油,将凉米饭倒入,用锅铲轻轻拨散,

让每一粒米都均匀地裹上油光,在锅里欢快地跳跃。米饭炒热炒散,重新倒入炒好的蛋花,

撒上细盐。最后,是一把切得极细的葱花。快速颠勺,翻炒,让葱花的清香瞬间被热力激发,

又与饭、蛋的香气完美融合。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,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。没有炫技,

没有添加任何复杂的调味,只有最纯粹的火候与食材的碰撞。关火,

盛入一个普通的白瓷碗中。米饭颗粒分明,金黄与雪白交织,点缀着碧绿的葱花,热气腾腾,

香气朴拙而直接。我端着这碗其貌不扬的蛋炒饭,掀开门帘,走了出去。

一饭饭放在陆珩面前的白瓷碗里,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。的确其貌不扬。

没有精致的摆盘,没有多余的装饰,就是一碗家常到不能再家常的蛋炒饭。

甚至因为用的是猪油,色泽不如色拉油炒出来的那般鲜亮,带着一种温润的暖黄。

陆珩瞥了一眼,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。“就这?

”他身后的助理已经调整好了相机角度,

准备记录“毒舌”老师如何犀利点评这道寒酸的菜品。店里的气氛,因为陆珩之前的言语,

变得有些凝滞。仅有的几桌客人,也停下了交谈,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这边,

带着好奇与一丝看热闹的意味。陆珩拿起搁在碗边的白瓷勺,那勺子质地细腻,温润如玉,

与他此刻脸上的挑剔神情有些不搭。他漫不经心地舀起一勺,

勺子里米饭、蛋花、葱花比例恰好。他并没有急着送入口中,而是先凑近闻了闻。

动作有瞬间的停滞。那香气,不霸道,不妖娆,是一种极为扎实、温暖的复合香气。

猪油特有的丰腴醇厚,土鸡蛋的浓郁蛋香,米饭受热后散发的甘甜,

以及葱花被热油激出的清新……这些味道层次分明,却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,钻进鼻腔,

勾起一种……遥远而原始的食欲。他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,但很快被惯有的傲慢覆盖。

或许,只是火候掌握得还行?他这样想着,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心态,

将那一勺蛋炒饭送入了口中。然后——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。

预想中的咀嚼和评论没有出现。陆珩的身体猛地僵住,眼睛骤然睁大,

瞳孔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。那抹刻意维持的从容、挑剔、讥诮,

如同遇到沸水的薄冰,瞬间消融殆尽。“哐当”一声脆响。白瓷勺从他失力的手中滑落,

砸在青石板的地面上,摔成几瓣。可他浑然不觉。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,

咀嚼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,仿佛每一粒米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。

他的眼神失去了焦点,空洞地望着前方,又像是穿透了墙壁,

看到了某个遥远得无法触及的地方。紧接着,两行眼泪,毫无征兆地,

就从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与刻薄的眼睛里涌了出来。不是一滴两滴,而是决堤般汹涌而下,

顺着他保养得宜的脸颊滑落,滴在他昂贵的亚麻衬衫上,洇开深色的痕迹。他像是想说什么,

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压抑的怪声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
只有肩膀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。“陆老师?!”旁边的女助理失声惊呼,

手里的录音笔差点掉在地上。男摄影师也懵了,下意识地按动快门,

记录下这匪夷所思的一幕。店内的其他食客更是目瞪口呆,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。

“怎么回事?”“吃哭了?”“这蛋炒饭……是有多难吃啊?能把人难吃哭了?”“不对吧,

你看他的表情……不像是难受啊……”陆珩对周围的反应充耳不闻。他猛地抬起头,

布满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,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、巨大的震惊,

还有一种……近乎恐慌的追寻。他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,突然站起身,绕过桌子,

一步跨到我面前,颤抖着伸出手,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。力道之大,捏得我生疼。

“这味道……这味道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带着浓重的哭腔,
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压出来,“怎么会……怎么可能……你是谁?你到底是谁?!

”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,仿佛要透过我的皮相,看清某种真相。

“二十年前……教我做饭的那个人……是、是你?!”这句话问出口,

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,可味蕾传递过来的、直击灵魂的记忆,却又如此真实,

真实到不容置疑。整个“拾味居”鸦雀无声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,

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和状若癫狂的陆珩身上。我看着眼前这个失态的美食家,

他精心维持的形象荡然无存,只剩下被一道菜彻底击穿的狼狈与脆弱。

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提醒着我,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对峙,终于拉开了序幕。

我心里没有半分得意,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凉。缓缓地,但坚定地,

我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。然后,在他泪眼模糊的注视下,

在所有食客屏息凝神的等待中,我淡淡地笑了笑。那笑容很轻,很浅,却像一枚针,

刺破了店内凝固的空气。“陆先生,”我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,

“你终于尝出来了。”顿了顿,我迎着他震惊而混乱的目光,一字一句,

如同宣判:“——那道让你成名的招牌菜,‘金玉满堂’,原本的味道,是不是就是这样?

”“可惜,它原本的名字,叫‘碎金饭’。”“而它,属于我父亲。

” 碎金“碎金饭……”陆珩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,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

踉跄着后退一步,跌坐回椅子上,脸色煞白。那副金丝边眼镜滑到了鼻梁下端,

镜片后的眼神涣散,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无法接受的茫然。“金玉满堂”?“碎金饭”?

店里的食客们面面相觑,信息量太大,一时难以消化。

但有一点是肯定的:这位以挑剔刻薄著称的美食家陆珩,被一碗看似普通的蛋炒饭,

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,而且这碗饭,似乎牵扯出一段极不寻常的过往。有嗅觉敏锐的,

已经悄悄拿出手机开始录像。女助理和摄影师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,想上前搀扶又不敢,

只能尴尬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陆珩。我没有再理会他。转身走到柜台边,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,

蹲下身,默默地将地上碎裂的白瓷勺一片片捡起来,包在抹布里。动作不疾不徐,

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并未发生。但这平静,反而更像一种无声的惊雷,

炸响在每个人心头。“老……老板,”一个胆子稍大的食客忍不住开口,

指了指魂不守舍的陆珩,“这……没事吧?”我站起身,将包着碎瓷的抹布放在柜台下,

平静地说:“没事。可能是陆老师尝到了熟悉的味道,一时激动。各位继续用餐吧,

打扰大家了。”轻描淡写,却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收敛于无形。然而,陆珩却无法平静。

他坐在那里,双手死死地抓着桌沿,指节泛白。他低着头,肩膀微微耸动,

眼泪似乎已经止住,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震动和混乱,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惊。

他脑海里,此刻必定是天翻地覆。二十年前的记忆,

如同被这道“碎金饭”的味道强行撬开的潘多拉魔盒,汹涌而出。那时,

他还不是如今风光无限、一言定鼎的美食评论家陆珩,

只是一个刚从乡下出来、在城里一家小餐馆打工、怀揣着厨师梦的穷小子陆二狗。他笨拙,

怯懦,除了对食物有一股蛮横的热爱,一无所有。直到他遇到了那个人——苏师傅,

“拾味居”当年那位沉默寡言,却有一手惊世骇俗厨艺的老店主,我的父亲。父亲看他可怜,

又觉他眼里那点对厨艺的光亮还算真诚,便破例让他在店里帮工,偶尔指点一二。

父亲从不藏私,至少,对当时那个表现得无比虔诚的陆二狗是如此。他教他认食材,

教他控火候,教他调味的基础。而这碗“碎金饭”,就是父亲教给他的第一道,

也是唯一一道近乎完整的菜品。父亲说,这是基础中的基础,能做好这碗饭,

才算摸到了厨艺的门槛。用的是隔夜饭,猪油,土鸡蛋,最简单的盐调味,最后撒葱花。

关键就在于对米粒水分、猪油温度、蛋液时机和翻炒力道的精准掌控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

当年的陆二狗,在父亲的悉心指点下,花了整整三个月,才勉强将这碗饭炒得像点样子。

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成功炒出那份金黄剔透、粒粒分明的蛋炒饭时,

父亲脸上露出的、极其罕见的淡淡笑意。那一刻,他觉得自己触摸到了某种神圣的门槛。

可是,后来呢?后来,父亲生病,小餐馆经营艰难。

而彼时已经学了些皮毛、心气渐高的陆二狗,觉得这个小庙再也容不下他这尊未来的大佛。

在一个雨夜,他卷走了父亲抽屉里为数不多的营业款,不告而别。他甚至,

偷偷抄走了父亲记录着一些独创菜品思路和调味心得的笔记本。那本笔记里,

就有关于“碎金饭”更详细的记载,

以及父亲正在构思的、一道名为“金玉满堂”的宴席大菜的雏形。再后来,陆二狗消失了。

几年后,美食圈崛起了一位名叫“陆珩”的评论家。他以眼光毒辣、言辞犀利著称,

尤其擅长点评各类传统菜系和创新菜。他出版的美食评论集洛阳纸贵,

他主持的探店节目收视长虹。他成了权威,成了偶像。而他的成名之作,

便是一篇洋洋洒洒万言,从历史渊源、食材考据、烹饪技法到美学意境,

将一道名为“金玉满堂”的创新菜捧上神坛的评论文章。那道菜,

据说是他“挖掘”并“指导”某位老师傅复原的失传名菜,用料奢华,工序繁复,一经推出,

轰动一时。没有人知道,那篇评论里关于“金玉满堂”核心风味的描述,

那些精妙绝伦的“独家见解”,有多少是脱胎于我那病重父亲潦草写在笔记上的只言片语。

更没有人知道,那道被包装得华丽无比的“金玉满堂”,其灵魂味道的根基,

恰恰来自于这碗最简单、最朴素的“碎金饭”。猪油的醇厚,土鸡蛋的香浓,米饭的甘甜,

葱花点睛的清新……这些最基础的元素,

在极致的火候掌控下融合成的那种直击灵魂的“锅气”与“暖意”,

是任何华丽辞藻和复杂调味都无法替代的根基。陆珩偷走了笔记本,偷走了创意,

甚至偷走了“金玉满堂”这个名字。他凭借这些,加上自己的钻营和运气,

一步步爬上了神坛。可他永远偷不走的,是深植于这碗“碎金饭”中的,

我父亲对食材、对火候、对食物本质那份近乎执拗的尊重与理解。

那是需要岁月和真心去沉淀的东西,不是靠投机取巧能够复制的。所以,

当他今天抱着踢馆的心态,点下这碗最简单的蛋炒饭,当他带着挑剔与不屑,

将第一口饭送入口中时,那熟悉到灵魂战栗的味道,就像一把精准的钥匙,

瞬间打开了他尘封二十年的、关于愧疚、背叛与最初梦想的记忆闸门。他吃出的,

不只是味道。是父亲的影子。是那个雨夜他仓皇逃离的背影。

是他这二十年来用浮华名利拼命掩盖,却始终如影随形的、窃贼的心虚。所以,他哭了。

不是感动,是恐惧,是伪装被彻底撕碎后的无所适从,是面对债主时的魂飞魄散。

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,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。父亲直到临终前,

还偶尔会提起那个“有点灵性,可惜心术不正”的学徒陆二狗。父亲没有恨,只有惋惜。

但我不一样。有些债,父亲可以不计较,但我这个做女儿的,不能不讨。今天,

只是收一点利息。真正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

余震陆珩在椅子上瘫坐了足足有十分钟。这十分钟里,

店内安静得能听到窗外屋檐滴落的残雨声。食客们尽量压低交谈的音量,

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那边瞟。女助理尝试着给陆珩递纸巾,被他粗暴地推开。

摄影师早已收起了相机,和助理交换着不安的眼神。最终,陆珩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

勉强支撑着站起来。他脸色依旧苍白,眼神躲闪着,不敢再看我,

也不敢看那碗只吃了一勺、已经微凉的蛋炒饭。“我们走。”他对助理和摄影师说,

声音沙哑干涩,完全失了平时的磁性。助理连忙上前搀扶,被他甩开。他几乎是踉跄着,

逃也似的冲出了“拾味居”那扇古朴的木门,连招牌都没再看一眼。助理和摄影师慌忙跟上。

铜铃又是一阵乱响,然后归于沉寂。店内的气氛,却并未随着他们的离开而立刻放松。

反而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,涟漪才开始真正扩散。“我的天……刚才那是陆珩吧?

美食圈那个毒舌?”“绝对是他!我看过他的节目!居然……吃哭了?”“这老板什么来头?

一碗蛋炒饭能有这么大魔力?”“你没听老板说吗?那饭的味道,

跟陆珩成名的什么‘金玉满堂’很像,还是人家父亲传下来的!”“嚯!这里面故事大了!

难道是……抄袭?剽窃?”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,充满了惊讶、好奇和各种各样的猜测。

今天在场的这些食客,无疑成了这场惊人反转的第一批见证者。可以想象,用不了多久,

“毒舌陆珩在小巷私房菜馆被一碗蛋炒饭当场吃哭,疑似牵扯陈年剽窃旧案”的消息,

就会通过各种渠道,在美食圈,甚至更广的范围内流传开来。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
陆珩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威形象,今天被他自己失控的眼泪,凿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。

我若无其事地开始收拾陆珩那桌的碗筷,将那碗蛋炒饭端回后厨。饭已经凉了,香气散尽,

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。“老板,”一位中年食客走到柜台前,态度比之前恭敬了许多,

“那个……能给我也来一碗那个蛋炒饭吗?就刚才陆老师吃的那种。”“我也要一碗!

”“给我也来一份尝尝!”一时间,好几桌客人都纷纷追加订单,点的都是蛋炒饭。

他们的眼神里,充满了对那碗能“催泪”的神奇食物的探究欲。我笑了笑,

歉意地摇摇头:“抱歉,各位。蛋炒饭是随餐配的,今天准备的米饭量有限,已经没有了。

而且,本店的菜品,需要提前预约,看当天食材而定,不单独点单。

”这是“拾味居”的规矩。今天为陆珩破例,是因为他本就是“计划中”的客人。

食客们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,但看我的眼神却更加不同了。这种“限量”和“规矩”,

在这种情境下,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和高人风范。之后陆续又有一些客人进来,

多是听到风声好奇赶来的。店里比预想的要忙碌。我按部就班地准备食物,

心绪却并未完全平静。我知道,陆珩绝不会就此罢休。今天的遭遇,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,

更是巨大的危机。他一定会想办法反击,挽回颜面,甚至……彻底抹掉我这个威胁。果然,

傍晚时分,当我送走最后一位客人,正在打扫卫生时,我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号码,

但归属地是本市的。我接起来,电话那头是一个刻意压低的、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男声。

“是‘拾味居’的苏老板吗?”“是我。哪位?”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对方语气生硬,

“给你个忠告,年轻人,做生意就老老实实做生意,别搞些歪门邪道。有些话不能乱说,

有些人不是你这种小角色能惹得起的。今天的事情,到此为止。

如果我在网上看到任何不该有的风声……哼,你这店,恐怕就开到头了。”我没有丝毫意外,

甚至觉得有些可笑。这就沉不住气了吗?陆老师。“这位先生,”我语气平淡,

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今天陆珩老师来店里用餐,对菜品可能有些个人感触,

这是顾客的自由。至于网上有什么风声,我更控制不了。我只是个开小餐馆的,遵纪守法,

靠手艺吃饭。如果我的店因为客人正常的评价就开不下去,那这世道,未免也太说不通了。

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。

对方加重了语气: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!陆老师的社会影响力,不是你能够想象的!

识相的,就赶紧闭嘴!”“该闭嘴的是谁,心里清楚。”我冷冷地回敬,“另外,

替我转告陆老师,如果他觉得今天的蛋炒饭味道不错,欢迎下次光临。不过,记得提前预约。

”说完,我不等对方回应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威胁?恐吓?不过是心虚的表现罢了。

我放下手机,继续擦拭着灶台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,在光洁的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

我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小小涟漪。陆珩的势力盘根错节,他绝不会坐以待毙。接下来,

他可能会动用媒体资源抹黑,可能会找相关部门刁难,甚至可能用更下作的手段。

但我既然选择了回来,选择了在这里重开“拾味居”,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。

父亲留下的,不仅仅是厨艺,

还有那本被陆珩偷走后又被我几经周折寻回的、残缺的笔记原件。以及,

一些可能连陆珩自己都忘了的、当年留下的蛛丝马迹。更重要的是,我有对这碗“碎金饭”,

对父亲厨艺精髓的绝对自信。这场仗,我会陪他慢慢打。我要的,不仅仅是让他身败名裂。

我要他在他最引以为傲的美食领域,在他窃取而来的一切荣光之上,被彻底击垮,原形毕露。

我要他亲口承认,那道让他享誉多年的“金玉满堂”,骨子里流淌的,

是我苏家“碎金饭”的血脉。我要为父亲,讨回这个迟到了二十年的公道。

夜色渐渐笼罩了深巷,“拾味居”的灯光温暖而坚定。这,只是开始。

暗流接下来的几天,“拾味居”出乎意料地没有迎来预想中的***,

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。陆珩那边再无动静,那个威胁电话仿佛石沉大海。网络上,

关于那天的风波,也确实出现了一些零星的帖子和小范围讨论,标题大多耸人听闻,

诸如《惊!毒舌美食家陆珩被小巷蛋炒饭虐哭》《一碗炒饭引发的血案?

陆珩疑似遭遇厨神狙击》等等。但这些帖子就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子,激起一点涟漪后,

很快便沉了下去,并未形成大规模的传播。显然,陆珩的公关团队在全力灭火、压热搜。

他们擅长这个。毕竟,掌控舆论,是这位美食评论家屹立不倒的重要手段之一。然而,

表面的平静之下,暗流汹涌。“拾味居”的生意,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火了起来。

虽然地处深巷,但那天在场的食客口口相传,

加上那些被压下去却依然留下痕迹的网络帖子的吸引,每天都有不少好奇者慕名而来。

他们中的大多数,都抱着一种“朝圣”般的心态,想亲眼看看能让陆珩失态的店,

想亲口尝尝那碗传说中的蛋炒饭。但我依旧坚持着预约制和根据食材定菜单的规矩。

这无疑吊足了大家的胃口,也无形中抬高了“拾味居”的身价和神秘感。很多人预约不上,

或者来了之后发现当天并不提供蛋炒饭,失望而归,但越是如此,

好奇心和期待感就越发强烈。我开始在有限的接待中,

穿插着制作一些父亲笔记上记载的、或者是我根据父亲厨艺理念自己琢磨的其他菜品。

无一例外,都是看似家常,却在细节和火候上做到极致的菜式。比如一道简单的红烧肉,

肥而不腻,瘦而不柴,入口即化,酱香浓郁却层次分明;又比如一碟清炒时蔬,色泽碧绿,

口感爽脆,最大程度保留了食材的本味。每一个尝过的客人,

都惊叹于食物中蕴含的那种扎实而温暖的功力。口碑,在真正懂吃、爱吃的小圈子里,

慢慢发酵。有人开始称我为“隐世厨神”,说“拾味居”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味觉净土。

这种声音,虽然微弱,但我相信,一定会传到陆珩的耳朵里。这比直接的网络骂战,

更让他如坐针毡。因为这是在动摇他赖以生存的根基——对美食话语权的垄断。这天打烊后,

我接到一个电话,是本市美食协会的一位副秘书长,姓王。语气很客气,

说是听说了“拾味居”的名声,想邀请我加入协会,

并且希望我能参加下个月协会举办的一场“传统与创新”美食交流活动,

届时会有很多业内名流和媒体到场。“苏老板手艺精湛,

我们协会非常需要您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会员。到时候,您可以准备一道招牌菜,

和大家交流切磋,这也是一个推广‘拾味居’的好机会。”王副秘书长热情地说。

我握着电话,心里明镜似的。美食协会?陆珩可是协会的荣誉***,

是各种美食活动的座上宾。这突如其来的邀请,恐怕不是欣赏我的厨艺那么简单。